北京的錢櫃KTV裡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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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我和Ｌ唱著容祖兒的〈痛愛〉。Ｌ在間奏中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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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突然幽幽地說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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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她的高中老師對這首歌恨之入骨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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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不明白為何越不經大腦的大眾文化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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，越流行越深入民心。那是十年前的事了，當時我們初出茅廬，在戀愛的天秤中不知道如何放置自己，搞不清包容、自私、諒解、決絕、情趣、屈辱的出場順序，任何濫情的東西都可以說到心坎裡去。那時候，遭受過家庭暴力的雷哈娜和饒舌歌手阿姆，還未推出火熱單曲〈愛你的謊話〉；全球大賣的性虐小說《格雷的五十道陰影》，還沒有橫空出世。我們一邊在家裡播著周杰倫哼哼哈哈的〈爸，我回來了〉，一邊被日劇韓劇裡時而小鳥依人、時而永不妥協的女性形象搞到精神分裂，舉棋不定要把阿信大長今還是野蠻女友當成學習對象。然後，我們回頭看看家中的母親和她的婚姻，暗暗決定變成什麼人都可以，只要不囿於所謂的「三從四德」，不重覆她「打落門牙和血吞」的人生。成為女強人就不怕被欺負了嗎？我不禁想起作為一家之主的母親。我從小羨慕母親的凌厲和氣場，她讓我看見女權主義的可能。然而重男輕女的她，常常有事沒事對我一頓打，她說將來我為人母了，自然明白什麼是「痛愛」。表弟妹那時候常來我家補習，九歲的我就拿他們做「痛愛」練習。直到我哥忍不住說：「你知道嗎？你罵他們的對白，揮動棒子的姿勢，跟媽一模一樣。」一言驚醒，家暴原來是世上最可怕的惡性循環。家暴可以是肢體、精神、經濟或性方面的暴力，現在的小孩都會說「我受聯合國《兒童權利公約》保護！我打去警局告你！」，保護被家暴婦女的機構也陸續誕生，《家暴法》正在澳門立法會細則性審議……我們終於能拋掉「打者愛也」那塊裹腳布了嗎？日前有澳門立法會資深議員在討論《家暴法》應否公罪化時，大力鼓吹「痛愛論」，直言「打者愛也」、「打得不痛不快樂」、「老公罵老婆，老婆不頂嘴就不會打她」、「婚姻裡不存在性侵犯」。感謝他的坦白，讓我們驚覺從大眾文化上推到政治層面，男女平權，還不過是以愛為名的謊話。大眾文化告訴你的，不是法律人權，而是生存法則──「撒嬌的女人最好命」、「低調聽話的女生才可以嫁給董事長」，想擁有義無反顧的愛情？注定要患上「斯德哥爾摩症候群」。它也告訴你，「清官可以審家庭事」，看倌不知道大陸《金牌調解》的綜藝節目有多火紅嗎？大家最愛看夫婦上節目哭訴翻臉，然後大團圓結局。我們可以輕易聲討一個失言的官員，然後繼續在「痛愛論」泛濫的大眾文化中，哼唱朗朗上口的洗腦「神曲」，回味愛情小說裡「為愛勇敢」的廉價金句。是「勇敢忍耐」還是「勇敢站出來」？充滿民間智慧又被媒體操控的大眾文化，沒有給予答案。，